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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章 定情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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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吻纏綿悱惻又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情丨欲,等兩人分開的時候都有些微喘了,齊嬰覺得再這樣下去可不太妙,便側過了臉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一吻過後顯得尤其嬌媚的小姑娘,只啞著嗓子對她說:“你……你手腕還疼麽?要不要擦藥……”

這實在是很拙劣的一句打岔。

小齊大人十三歲便被禦筆點了榜眼,即便是少年時與人辯經論文也從無敗績,誰料那時竟口舌打結,一個“你”字還重覆了兩遍,說出的話也突兀極了、一點也不自然,任誰聽了都會意識到,他是愛她愛極了,才會如此失了常態。

只有沈西泠一個意識不到。

她沈浸在與他的纏綿裏,心中有無盡的情愫要借這一吻告訴他,她渴望與他靠得更近。

但他那句打岔卻傳達出了明顯的疏遠之意,令她一下子又如墜冰窟,立刻便想起了及笄那日他讓她嫁人的事情。當時她也是這麽一腔熱忱,結果卻被他潑了冷水。她雖然沒有告訴過任何人,但是那天之後她每晚都做噩夢,夢裏全是他冷淡地拒絕她的樣子。

若擱在平時,沈西泠就算會為此難過,卻也能耐受住不表露出來,可這一天她經歷的事情太多了,乍悲乍喜之下,她的情緒也很不穩,此時竟然只因為他這一句打岔就委屈得受不了,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。

齊嬰本還側著臉、為自己方才那句明顯不恰當的話暗自無言,結果半晌沒聽見小姑娘答話,覺得有些奇怪,一回過頭來人卻哭了,而且哭得那樣委屈傷心。

他嚇了一跳,一時還有些手足無措,頭一回有種動輒得咎的感覺,只能沒什麽章法地去哄人。他明明一直都是了解她的,那時卻一點也猜不中她的心思,全然不知她因何忽然哭成這樣。

他還沒想好該如何問她,便聽她抽泣著問他:“……你是不是又改了主意?”

齊嬰沒聽明白,問:“什麽?”

沈西泠一雙妙目之中全是眼淚,看著他的神情委屈又沈重:“你是不是反悔了、又想讓我嫁給別人?”

這話一說齊嬰立刻明白了,心知是方才自己那句拙劣的打岔引起了小姑娘的誤解。她是敏感且喜歡把事藏在心裏的性子,雖然今天她一直沒有再提起及笄那天的事,卻不代表她心裏的疙瘩已經解開了。

他傷害了她,而那道傷口還遠遠沒有愈合。

齊嬰看懂她後心中又疼又堵,連忙將人摟進懷裏低聲哄慰,說:“沒有,我沒有後悔,也絕不會再讓你嫁給別人……”

沈西泠卻並不信他。他那天的冷漠給她留下的陰影太過深重,讓她心中深為不安,總覺得他時刻都會變卦,即便現在在溫柔地哄她,下一刻也可能再冷臉。

她看不懂他。

她一邊哭一邊審視著他,眼底的不信任十分清晰,齊嬰看出來了,也自知這都是因為那天自己做得太過,眼下自然無法單憑幾句話就讓她真正安心。

這是他欠她的。

齊嬰暗暗嘆了一口氣,心裏也覺得無奈,所幸之後他們還有很多可以在一起的日子,言語既然單薄,那他便以歲月給她明證。

他確實已決意與她相守。

不過眼下這個局面他必須得想法子解開,否則小姑娘再這麽哭下去可是要傷了眼睛的,他想了想,覺得只有另說起一件事才能轉移開她的註意,斟酌了片刻後便對她說:“真的不會了,我過幾日就回家裏和敬安說,讓他歇了想娶你的心思。”

一提到齊寧,沈西泠果然哭聲一停,那雙漂亮的眼睛眨了眨,添了幾分可愛。

她吸了吸鼻子,說:“是要跟三哥哥說的……他這念頭來得未免太突然了,那天我都不知說什麽才好……”

一說起具體的事,她言語間便又生出了對他的依賴,小小的抱怨和撒嬌。

齊嬰見此法湊效,心中也是一笑,面上卻是板板正正的,還順著她的話說:“嗯,他的確太荒唐了些。”

沈西泠點點頭,又蹙起眉頭來,對他說:“你覺得荒唐,當時為什麽還點了頭?”

齊嬰被她戳穿,立即咳嗽了一聲,大約因自知理虧,連聲音也低了下去,頗有些含糊地說:“我當時想差了……”

“想差了?”沈西泠挑了挑眉,顯然對這個答覆並不滿意,“那公子當時是怎麽想的?”

她雖然還稱他一聲“公子”,但言語間的情態卻已經暗暗生了變化,不再有以往那種小孩子對大人的敬畏,更多的則是一個女子對男子的嗔怒。

齊嬰也意識到了兩人之間關系微妙的轉變,但他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好,反倒覺得有趣,尤其小姑娘眼下氣勢洶洶地詰問他的模樣令他莞爾。

雖則如此,他心中對她的歉疚仍然是沈重的,他看著她,眼神很深,沈默了一會兒才說:“我當時以為我忍得住。”

我當時以為我忍得住對你的動心。

我當時以為我可以忍受你嫁給別人。

那是一句說了一半的話,意思很是不清晰,可他眼中的愛意卻是極鮮明的,令他那雙漂亮的鳳目都顯得更加深邃起來,讓哪怕不相幹的人也能瞧出其中沈甸甸的情意。

沈西泠當然更加能看得懂。

只是她雖看懂了,卻仍想聽他親口說,便佯作不懂的樣子,抿了抿嘴,問:“……忍得住什麽?”

她問了,他卻不答,只又凝視了她片刻,神情嚴肅又認真。

他一向是個嚴肅的人,那時看起來更加如此,此外還有種她從未見過的慎重和篤定,令她心裏都有些打鼓了,直到他靠近她、又輕輕吻住她,她心中才又寧靜起來。

那個吻是剝離了一切情丨欲的,仿佛他們只是在相互觸碰相互感受,又在那個親吻裏相互許下諾言。

我會愛惜你一生。

沈西泠心中的躁郁和不安在那個吻裏慢慢沈澱了下去,隨後漸漸開始消弭了,而當他又輕輕把她摟進懷裏的時候,她徹底安定了下來。

“文文,”她聽見他說,“再給我一些時間。”

他的聲音很低沈。

那句話是什麽意思,沈西泠當時其實並沒有聽懂。她不知道他需要什麽時間,不知道他想做什麽,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需要她給他時間,但她已經不想問了。

他的沈默說服了她,令她相信,眼前的這個男子,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永遠不會傷害她的人。

他令她安心。

她於是也不哭了,只乖乖巧巧地靠在他懷裏,含含糊糊地應了他一聲,隨後便安靜地開始享受與他依偎的時光。大約因為這一切都太過安逸了,也或許是因為今天她太累的緣故,沒過一會兒便生了困意。

齊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哄著她,過了一會兒,說:“這幾日我大概會忙一些,可能抽不出工夫陪你,待春闈一過,我馬上就回來。”

沈西泠不癟嘴也不鬧,像一只困了的小貓兒一般,在他懷裏點了點頭,說:“嗯,知道了。”

他親了親她柔順的頭發,頓了頓又說:“最近你也累了,便在家裏好好休息幾日,生意那邊的事情姑且放一放,我會處理。”

這話一說沈西泠又清醒了不少,在他懷裏仰起頭看著他,眉頭微蹙:“你說楊東的事?”

一聽她提起楊東,齊嬰眼中便閃過一絲晦暗,但他垂下眼瞼掩飾了那樣的情緒,只淡淡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
沈西泠抿了抿嘴,又想了想,說:“生意上的事……畢竟還是我的事,你已經那麽忙了,就別再為這些小事費心了,我自己可以處理好的。”

她似乎努力想要向他證明自己的可靠,齊嬰看出了她的心思,笑了笑,但眼中並沒有什麽笑意,只說:“倘若只是生意上的摩擦,那的確只是你的事,我不會插手。但現在他動了你,這就是我的事了。”

說著,他身上的溫情之色淡去,那種久居上位的威嚴之感又在無形間浮了上來。

說到底,小齊大人也無非是個凡人,總有七情六欲。他雖一向不喜以權勢壓人,但根子上也是護短的,只是平時表現得不那麽明顯罷了。

倘若行會單純在生意往來上欺負沈西泠一點,他可以當作那是給小姑娘的歷練,商道中人各憑本事,他不會多說什麽。但楊東今日的舉止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能夠容忍的限度,他必須殺一儆百,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了,他的小姑娘,任何人都不能動。

他周身的氣息一變,沈西泠立刻便有感覺。她知道他真的動怒了,也意識到在這件事情上她勸不住他,同時他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袒護之意也令她心中覺得甜蜜。

她前思後想一番,還是決定接受他的好意,便又點了點,說:“那……聽你的好了。”

她的乖巧似乎取悅了他,令他周身的冷意漸漸消退了下去。

他又輕輕親了親她的眼睫,低聲說:“睡吧。”

沈西泠確實困得有些睜不開眼了,她靠在他身上,支撐著問他:“你呢?”

齊嬰笑笑,說:“我等你睡著以後再走。”

其實最近幾日齊嬰也幾乎無眠,及笄那天的事不僅讓她難過,他心裏也很煎熬,一直睡不好,如今他也已經十分疲憊了。但他看得出沈西泠今天心裏不安,覺得還是在她身邊陪著好一些,此時便勉力掩飾著倦意,讓她躺下先睡。

沈西泠躺下了,卻沒枕在枕頭上,只又枕在他膝上,把手悄悄放進他的掌心。

她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,還不忘問他:“我睡了你的床,那你一會兒睡哪裏?”

齊嬰坐在床頭,輕輕拍著她的手背,說:“忘室也有床榻,你不必擔心我了——睡吧。”

他的聲音低沈又好聽,似乎有催眠的效果,而她身邊此時全是屬於他的氣息,讓她心底裏覺得踏實又安全,一時困意更加洶湧,沒過多久便沈沈睡去。

而在她睡著之後,齊嬰久久沒有離去。

他坐在床頭看著她美麗而寧靜的睡顏,心中亦生出安謐之感,但在這之後,又有無盡的憂慮和沈重翻湧上來,令他的眉頭漸漸鎖緊了。

他終歸沒有忍住,最後還是敗給了她,也敗給了自己對她的感情——他們就像兩棵長在一起的樹,根莖和枝葉都早已交纏在一起,沒有誰能真正和誰分離。

可他留下她的決定卻讓眼前的局勢變得更加艱難。

他必須盡快找出可以兩全的辦法——既不辜負家國,也不讓她傷心。

夜色極濃,雷雨漸歇,似乎所有人都已沈沈睡去。

只有齊嬰還醒著,眼中深藏風雨歷歷,一片晦暗不明,而只有當他低頭凝視那個在他膝上沈睡的少女時,才會有一絲溫柔的光亮劃過眼底。

那時,他聽到自己心底無可奈何的聲音:你愛她已極。

作者有話要說:看到有天使問到男二~他其實快出來了(尤其在我計劃刪掉一段劇情以後就更快了hh)

另外車…說實話還在考慮中…以及JJ這個車道窄成這樣,其實…(((btw希望之前字數控在70w+的flag不倒(雖然我已經感覺到了flag的壓力,可還是膽大包天想再多寫一點他倆tla…害,這就是頭鐵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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